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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三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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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三三

碧蓮明顯游離在狀況之外,她來不及躲閃,眼看就要被嫻姨娘尖銳的指甲抓到,這時有人抓住她的肩膀往後一帶,並擡臂擋住陷入癲狂的嫻姨娘。

碧蓮一扭頭就看見身姿挺拔側臉冷峻的湛滄,她發出一聲驚呼:“相公,你怎麽來了?你不是在和六王……”

碧蓮小心謹慎慣了,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,怕走漏口風,湛滄推開嫻姨娘,然後神色緊張的攬著碧蓮上下檢查一番:“沒事吧?”

碧蓮搖搖頭:“沒事,相公,你是特意來追我的嗎?”

“你說呢。”湛滄笑容莫測,“你不聽話偷跑回王府的賬咱們稍後再算。”

碧蓮小聲嘟囔:“……我、我沒偷跑,我是覺得我們要循序漸進,不能一口吃個胖子。”

湛滄點了下碧蓮的額頭:“你經驗還挺豐富,改天我們挑點特別的實踐一下。”

嫻姨娘踉踉蹌蹌後退幾步,碧瑤上前扶她,結果被她一把掙脫,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,坐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
廣陵王在一旁束手無策,險些氣暈過去:“刁婦,本王這張老臉都要被你丟盡了。”

廣陵王妃也從旁勸慰,嫻姨娘涕淚交加,捶胸頓足,一邊叫屈一邊掐碧瑤:“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,就是為了讓你嫁入高門大戶享清福,沒想到啊,你竟然自甘墮落,與窮書生為伍。”

碧瑤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裏,任嫻姨娘發洩,嫻姨娘逼她發誓和馮生斷絕往來,她不照做嫻姨娘就尋死覓活。

王府裏的仆人探頭探腦往這邊瞧,嫻姨娘顯然是不顧臉面了,她打滾撒潑無所不用其極,誰上前拉她她跟誰急。

嫻姨娘顫顫巍巍站起來,指著碧蓮的鼻子罵:“你不安好心,幫著碧瑤隱瞞,你就是怕碧瑤嫁的比你好,蓋過你的風頭,你枉為人姐,居心叵測,親眼看著妹妹往火坑裏跳,非但不勸反而火上澆油。”

碧蓮看了半天才看明白,嫻姨娘這是發現碧瑤和馮生之間的私情了,她無法接受寄予厚望的女兒找個寒門士子,而非簪纓貴族,難怪她會如此激動,嫻姨娘這些年的人生信條就是讓碧瑤鯉魚躍龍門,找個皇親國戚。

場面一片混亂,湛滄緊緊護著碧蓮,嫻姨娘知道自己不是他對手,也不硬碰硬,只管在院中大喊大叫,跟個瘋婆子一樣。

最後嫻姨娘鬧騰不動了,廣陵王才皺著眉頭揮揮手,命幾個家丁攙起嫻姨娘帶進正廳,氣氛搞得像三堂會審,所有人屏息凝視,眼觀鼻鼻觀心,聽廣陵王訓話。

湛滄坐在廣陵王旁邊,面色嚴肅冰冷,散發著陰惻惻的氣息,連頭發絲都透著孤清冷傲,然而他懷裏抱了一只羞澀的“小白兔”。

碧蓮渾身不自在,但不敢亂動,男人是野獸屬性,他最近很躁動,碧蓮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。

由於擔憂嫻姨娘隨時可能精神失常,湛滄幹脆把碧蓮抱在懷裏,杜絕任何危險接近。

其他人都盡量避免與這恩恩愛愛的二人眼神接觸,因為真的很尷尬,如此莊嚴肅穆的背景裏,時不時傳來嫻姨娘的叫罵聲,這兩人還能面不改色卿卿我我,也是人才了。

碧蓮通過提取嫻姨娘話中的關鍵詞,知曉這件事情的敗露追根究底是由於幾個丫鬟,碧瑤與一個窮書生私定終身的事突然間就傳遍了廣陵王府,沒有任何預兆,找不出是誰帶的頭。

碧蓮內心冷笑,廣陵王府人丁雕敝,除了她那些好姨娘好庶妹還能有誰,碧湘碧落沒那腦袋,嬋姨娘那點小手段也就能用來爭爭寵,派不上大用場,所以僅剩下一個碧罌一個雁姨娘。

湛滄和碧蓮想法一致,兩人經過分析,出奇的共同想到了碧罌和雁姨娘。

廣陵王頭疼目眩,清官難斷家務事,就在雁姨娘難聽的叫罵告一段落,即將開始另一段之際,碧蓮忍不住開口:“嫻姨娘,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女兒著想,可我聽了這麽久,我覺得你更像是把女兒當做飛黃騰達的籌碼,你不是在嫁女兒而是在賣女兒。”

碧蓮一席話,廣陵王夫婦沈默了,雖然碧蓮說的是嫻姨娘,可他們卻生出一種碧蓮是在借著此事抒發自己憋悶良久的胸臆。

嫻姨娘正在氣頭上,怒叱:“你有什麽資格評判一個母親,你沒有懷胎十月,你沒有承受過生育之痛,你怎麽會了解身為人母的心情。”

“難道對你來說碧瑤的幸福是被排除在婚姻之外的嗎?一入侯門深似海,表面的風光都會化作夜裏枕邊的淚,金錢名譽一文不值,馮生雖窮,可他是真心待碧瑤的,這些你毫不知情,卻在這裏扮演一個疼愛女兒的母親,真正沒有資格發言的是你!”

碧蓮一針見血,碧瑤眼裏噙著感激的淚,她沒想到所有人都不理解她,這個她從小戒備的嫡姐卻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支持她。

嫻姨娘意難平:“哪個男人婚前不是巧舌如簧,娶進家門立刻原形畢露,馮生那種人,我見得多了,不過是陳世美,想借著廣陵王府攀上對他更有利的高枝兒,碧瑤就是他的一塊墊腳石,況且一個窮書生能有什麽出息?”

碧蓮心平氣和道:“我親自約見過馮生,他出身貧寒門第沒錯,但是一表人才談吐非凡,絕非池中之物,前途不可限量,今上思想開明重視人才,你怎知馮生會碌碌無為一輩子?”

碧瑤震驚了,她沒想到碧蓮會為她做到這種程度,竟然親自找過馮生替她把關,她忽然覺得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碧蓮和姨娘所認為的那種人根本天差地別。

“沒有人親眼看見,天知道你不是在信口開河,誰能為你作證?”嫻姨娘明顯不信,在她眼中碧蓮是自私冷血的。

嫻姨娘話音剛落,就聽一個泰然自若的聲音響起:“我能證明。”

眾人眼光集中在湛滄身上,男人不疾不徐道:“馮生乃太師府的門客,深受溫太師器重,我聽碧蓮提及此人,也親自約談過他,見面後和碧蓮的判斷不謀而合,不知這樣能否打消嫻姨娘的疑慮?”

碧蓮心裏泛起甜蜜,她無意間的一句話湛滄竟然記在了心裏,還在百忙之中抽空去見馮生,她很慶幸,還好,還好沒有錯過他。

湛滄餘光掃到碧蓮崇拜的目光,他不動聲色承接著小白兔拋過來的星星眼,面不改色道:“我跟溫小姐有點交情,我的話絕對童叟無欺。”

碧蓮:“……”

你不補上一句惡心我的話就活不下去是不是!!!

這場爭執吵鬧在湛滄不容置疑的權威下煙消雲散,嫻姨娘也認命了,即使心中仍然不太甘願,但女兒已經把什麽都給那馮生了,她再鬧也鬧不出個所以然來,還不如相信湛滄碧蓮,祈禱馮生能蟾宮折桂登科及第,風風光光八擡大轎迎娶碧瑤。

回到湖心小築,碧蓮坐在紗窗前的羅漢床上,湛滄枕著她的腿,表情很舒服的樣子,與他不同碧蓮略有郁悶,哪個女人總在相公嘴裏聽見情敵的名字會舒心?

碧蓮望著男人輕輕閉合的鳳眼,小手爬上去刷過他一排濃密的睫毛,語氣近乎撒嬌的和他打著商量:“相公,雖然你說你和溫青盞只是朋友,但畢竟男女有別,以後你有什麽必須見她的要緊事,你把我也帶上好不好?”

男人睜開的琉璃眼眸流蕩著異樣的光彩,薄唇含笑,吐出一字:“不。”

碧蓮猶如挨了一刀子,瞬間心窩泛疼,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,落的湛滄滿臉都是,他也不擦,感受著淚水滲入皮膚的灼熱,他說:“現在能明白我以前的感受了嗎?”

碧蓮呆若木雞的看著他不解其意,湛滄擡起手臂揩凈她的淚,平靜敘述:“這就感覺痛了?過去那些年,我一直都在承受你給我帶來的錐心之痛,痛到最後都麻木了。”

碧蓮就知道湛滄遲早要找後賬,這男人外表看似頗具大將之風,實則極度小心眼,她繼續裝可憐:“相公不要怨恨我,我是無心的。”

湛滄不覺莞爾:“怨恨一個人太累,我那麽愛你,怎麽會忍心怨恨你?與其說是怨恨,不如說是一種悵然。”

碧蓮聽見男人的剖白不吃幹醋了,她像陷入愛河的稚嫩少女臉頰羞紅,嘟著嘴嬌嗔。

這時煙籠、蒹葭進來傳話說碧瑤求見,湛滄起身走入牡丹閣,給她們姐妹騰出空隙。

碧蓮整理好衣著,讓侯在屏風外的碧瑤進來,她眼睛腫的像核桃,臉頰也未完全消腫,但是處理過後比之前好了很多,至少看上去沒那麽駭人了。

兩人在裏屋交談許久,碧瑤感激涕零,甚至要跪地磕頭,碧蓮扶起她:“我也沒做什麽,只不過盡了當長姐的本分,替妹妹在終身大事上面把把關罷了。”

碧瑤擡起頭:“大姐,謝謝你,你的大恩大德小妹做牛做馬無以為報。”

“馮生雖出身貧寒,卻不甘屈居人後,他有一顆頑強進取的心,假以時日必成大器,碧瑤,你的眼光很好。”碧蓮微微嘆了口氣,“其實我也要謝謝你,謝謝你讓我明白門第並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
這時牡丹閣那邊傳來一陣東西打破的巨大聲響,碧蓮過去的時候,湛滄正一臉無辜的站在那裏,臉上帶著迷惘,像個不小心做錯事的孩童,而他腳下則躺著那盆綠珠墜玉樓。

更確切的說是已經徘徊在死亡邊緣的綠珠墜玉樓,花泥散落,花瓣紛飛,上面似乎還有幾個漆黑的足印。

湛滄笑的局促:“小白兔,我不是故意的,一時失手,一時失手,嘿嘿嘿。”

碧蓮:“……”幼稚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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